第十九章 疯巫妖的实验日志（一万一两章合一）
傅青海一口吐掉嘴里湿漉漉的碎叶，从一团树丛中钻了出来。
天光已经微亮，但是森林里依然雾气弥漫，枝条和叶片上还挂着水珠，要在这种植被浓密茂盛的地方硬趟出一条路来，傅青海免不了全身都被打湿，一头黑发和麻布袍子都湿淋淋地贴在身上。
傅青海肩膀上扛着一个不小的皮革囊袋，是从莽荒兽人身上缴获的战利品，用来装自己动力盔甲的碎片和霍尔·坎普的伺服颅骨。
精瘦的胡先老头就跟在傅青海身后，沿着这个两米五大只佬开辟出来的道路行走。
他也背着一个巨大的皮革袋子，里面装着五只史古格的尸体。
老头子还是对菌菇鲜汤的滋味念念不忘。
傅青海攀上了一块山顶巨石，眺目远望，望着远方初升的朝阳，和莽莽林海，傅青海砸吧了一下嘴，面露难色。
有道是望山跑死马，这都不是望山了，是望着天。
夜空中的极光就是出现在这个方向，现在是白天，看不到极光，具体是在哪里，傅青海也拿不准。
胡先老头站在旁边，同样遥望着远方，开口问道：
“那道极光，会不会是海市蜃楼，或者别的什么自然现象？”
傅青海摇摇头，道：
“如果没有发现遗迹群里的壁画，我也不会往太空死灵那方面去想，但是现在，在很多线索都指向了太空死灵的情况下，这道绿色的极光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傅青海想起了胡先老头用来熬史古格汤的那口黑色石锅。
傅青海不知道胡先老头的杀意波动算不算灵能和魔法，但是他知道，黑石并不是相位铁那样的反灵能金属，黑石是现实宇宙中天然存在的一种成分未知的矿物物质，却也和亚空间息息相关。
黑石要被制造成了黑石构造物，才具备操控灵能的能力，单纯的未经加工的黑石，就是一块坚硬致密的普通石头。
注意，这里说的是操控，黑石就像一种灵能磁石，有正极和负极，也就是说黑石的构造物即可以压制灵能，也可以增强灵能，而不是单纯的禁魔。
前文说过的遗物科技相位铁，其作用也不是阻止灵能反应发生、禁止魔法施展，而是被帝国异端审判庭的审判官们加工用作禁锢灵能者的手铐、脚铐和铁项圈，相位铁并不能阻碍灵能者们使用灵能，但是一旦灵能者使用灵能，这些金属就会融化渗透进灵能者的皮肤与血肉里，导致灵能者死亡。
而人类帝国和太空死灵，往往都是利用黑石构造物压制灵能的那一面属性，当然，帝国属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那种，只能利用远古时期太空死灵已经造好了的，现成的黑石构造物，比如说后世卡迪安要塞行星上的黑石方尖碑。
想到这里，傅青海转头问道：
“大爷，那口锅你是从哪弄来的，是你自己加工的吗？”
傅青海印象中黑石固然可以被加工构造，但其强度很高，结构致密，太空死灵使用黑石当做建材和船材，其硬度是强于太空死灵的活体金属的。
不然那只死去的三米高兽人也不会用黑石来做斧头。
胡先老头道：“就是森林里捡来的，原本的形状就有点像口锅，我粗略地加工了一下，用光剑。”
用光剑……傅青海懂了。
不愧是切割一切的光剑啊。
傅青海想明白了这一切，再看了看周围延绵不绝的山脊和森林，皱起眉头。
胡先老头看出了傅青海的困难，建议道：
“要不我们等晚上，等晚上极光出现了，我们就可以明确方位了。”
傅青海微微摇头，道：“万一今天晚上恰巧没有出现极光呢，那东西也不是天天都有的。”
傅青海一步跃下山顶巨石，跳入茂密的树丛中，声音从下方的枝叶里传来：
“走吧，大爷，再往前方探索一下。”
……
傅青海的决定没有错，再往前走，茂盛的植被开始逐渐稀疏，地表上开始逐渐出现了裸露的黑色石头，零零碎碎的，大的半埋在土里，小的直接就散落在林间草地上。
傅青海和胡先老头不需要再借助夜晚绿色极光的指引，而是寻找着黑石越来越多的方向走去，终于，拨开一片遮挡视线的大树叶后……
一座高大耸立的黑色方尖碑，出现在两人面前。
“唔……”一老一小两人，一齐仰头。
“好大。”
“好高。”
足足有三四十层楼那么高的巨大黑色方尖碑。
风蚀、雨刷、无尽的岁月和变动的自然灾害，已经在这座黑石方尖碑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棱角不再尖锐，雕文已经磨平。
可是它依然耸立在这里。
这座方尖碑，就是一个典型的黑石构造物。
由此可见黑石造物都是非常巨大的，即便科技发达如太空死灵，也没有把黑石构造物小型武器化的能力。
傅青海怀疑，在这块方尖碑附近，胡先老头甚至都没法开启杀意波动。
当然只是怀疑，一来傅青海不知道杀意波动算不算灵能，二来以胡先老头开启杀意波动后那种敌我不分的状态，还是不要试验为好。
傅青海凝目眺望着黑色方尖碑上的雕文，那是一些由圆圈、半圆和长短直线三种符号元素组成的密密麻麻的繁复文字。
虽然傅青海看不懂，但是傅青海现在百分百确定了。
这就是太空死灵的造物。
太空死灵，何许人也？
绰号机械排骨、太空古墓王、飞天木乃伊，战锤40k里唯一一个全民实现了“血肉羸弱，机械飞升”的种族，战锤40k宇宙里的科技天花板。
掌握有维度口袋、无惯性航行、璀璨星图、世界引擎、高斯武器、特斯拉武器、超相位武器等等科技……
用一句话形容太空死灵的物理科技——
先进得像魔法，比魔法还魔法。
太空死灵是和古圣一个时代的远古种族，其前身是一个科技发达但非常短命的生物种族——惧亡者，因为其发源地是一颗剧毒辐射恒星，惧亡者的基因里刻下了短命的诅咒，这个种族畏惧死亡，又崇拜死亡，文化风格里蕴含着非常多的死亡异象符号：墓穴、金字塔、棺材等等。
后来因为觊觎古圣永生的秘密，以及想要通过战争这个外部矛盾来维系庞大疆域内部的团结和平衡，惧亡者和古圣打了一仗，也就是天堂之战，惧亡者被天生的亚空间能量操纵者古圣按在地上摩擦，科技再发达也打不过，后来就被一种叫做“星神”的强大物理存在所蛊惑，惧亡者三圣议会决定将全族都进行生体转换仪式，血肉之躯转变为活体金属，意识转变为数据，变成了没有灵魂的太空死灵。
在这个过程中，惧亡者确实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永生，但是惧亡者的灵魂也被星神们尽数吞食。
全族转生以后的太空死灵，实力大涨，在星神的帮助下，灭绝了古圣，但是觉得自己被星神耍了的太空死灵，之后又反戈一击，将星神们尽数打成碎片，星神据传是现实物理法则的化身，无法被杀死，于是太空死灵就将星神碎片禁锢，作为自己的工具、武器和永恒能源。
打完了天堂之战，又打败了星神，太空死灵已经是元气大伤千疮百孔，恰逢此刻古圣创造出来帮忙打仗的仆从种族，艾达灵族和欧克兽人，正处于欣欣向荣的上升期，预言到灵族帝国终将灭亡的太空死灵们决定集体休眠千万年，千万年以后苏醒，反正自己全民永生，用时间来打败敌人。
“以上，就是太空死灵的由来。”
傅青海转过头对胡先老头说道：“大爷，你听懂了吗？”
胡先老头点了点头，道：“听懂了，一个悲剧种族的故事……那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来呢？”
傅青海沉吟一会儿，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
“一来遗迹群的位置已经暴露给了兽人，我们不可能久待在那里，二来……大爷，你想一想，你来到战锤40k宇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一直待在这颗莽荒星球上混吃等死吗？你要寻找克制杀意波动的办法，而我是要离开这里，返回人类帝国，我们总是得寻个办法的，我觉得这个太空死灵的墓穴就是一个机会！”
胡先老头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点了点头，认同了傅青海的说法。
实际上，来探索太空死灵的墓穴，更多的是傅青海的主意，因为胡先老头只需要在下一个轮回世界开启以后，重新抛下世界之锚，他自然就离开战锤40k宇宙了，当然也就可以离开这个莽荒的异星了，反而是傅青海，才会被一直困在这里。
一般来说，太空死灵科技如此发达，为了维护自己和自己的陵寝在千万年的沉眠中完好无损，不受入侵，太空死灵对墓穴的保护定然是严谨周密的，探索太空死灵的墓穴，是一种有来无回的找死行为，但是傅青海现在观察下来，还敢于做出这种作死决定，是有原因的：
很多太空死灵墓穴世界所在的行星，在他们自身没有苏醒之前，漫长岁月中甚至星球上都已经发展出其他种族文明了，这些文明都不知道自己所处的行星是一个太空死灵的墓穴世界，为什么？
因为那些真正财大气粗、科技发达的太空死灵王朝，会直接将整个墓穴世界装进一个维度口袋里，非常的隐蔽。
而傅青海目前身处的这个墓穴世界，不仅有明显的黑石造物，还时不时会在夜晚出现绿色极光这种明显的bug和异象，这不是明摆着提醒别人这里有问题吗？
傅青海估摸着，要么，就是因为这个墓穴世界不属于一个强大的死灵王朝，不是像索泰克王朝、墨菲利特王朝和美奈克王朝那样的顶尖太空死灵王朝，只是一个三流的太空死灵王朝。
要么，就是在几万年漫长时间岁月的冲刷洗礼之下，在各种地质板块的运动和自然灾害的爆发之中，这个墓穴世界被损毁了一部分，于是乎显露出了一丝异象。
后者也是很常见的，比如说安姆诺斯王朝，就是在一次恒星太阳耀斑的爆发之中，整个儿地被烧毁了，有不少墓穴世界和死灵王朝，都是在千万年的沉眠中，不明不白地就被宇宙自然灾害给毁掉了。
有了这两个前提在，死灵科技的诱惑是充分条件，探寻离开星球的办法是必要条件，充分又必要，傅青海不来探索一番，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傅青海和胡先老头绕着黑石方尖碑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丝缝隙，整块方尖碑虽有破损，却浑然一体，真不知道太空死灵们是怎么加工的。
两人无奈，只好先生火做饭，填饱肚子。
夜幕，悄然降临了。
傅青海坐在一块裸露的不规则黑石上，用树枝架起了一个烧烤架，将一只长着利齿大嘴的咬咬史古格，穿在木棍上旋转烧烤着。
一股烤蘑菇的香味弥散开来，让傅青海回忆起了前世在烤肉店里吃的黄油口蘑。
胡先老头盘腿在地，悠然地等待着傅青海的烧烤作品，忽然，老头子心念一动，抬起头看去。
“青山，你看，那道绿色极光，又出现了。”
胡先指着头顶上的幽绿色光幕，这片光幕夜空中不断地浮动变幻着。
傅青海迅速站起身来，抬头仰望这片极光。
目光从绿色光幕的顶端，一直延续到最接近地面的末端，然后，傅青海就看见了，这一整片极光，都是从远处一个地表裂开的缝隙之中发出的。
“走！”
傅青海二话不说，拔腿就向那边奔去。
“等一下。”
胡先老头从烧烤架上拽下了两根肥硕的史古格后腿，连忙跟了上来。
傅青海来到了这片地表裂缝处，是一整块不规则的巨大黑石，上面没有任何太空死灵的雕文。
幽绿色的光芒就是从这道缝隙中发散出来，在夜空中形成了极光的光幕。
傅青海蹲在这道细而长的裂缝面前，仔细地观察着。
胡先老头一只手拿着一根史古格后腿，一边撕扯咀嚼，一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傅青海尝试着用手去掰了一下这道裂缝，发现手指都伸不进去，于是他抬起头看向胡先老头，说道：
“大爷。”
胡先老头将右手握着的史古格后腿放嘴里叼着，点了点头，油乎乎的手掌在身上的衣袍上擦了擦，从袍子里掏出了一把银色的光剑剑柄。
这一瞬间傅青海都有点同情这把光剑了。
“啾嗡——”
浅绿色的光剑延伸而出，胡先老头反手握住光剑，用力向下一插。
“滋嘶……”的细微烧灼声响起，漆黑的石块开始发红发烫融化，原力凝聚等离子束，将坚固的黑石缓缓切开。
胡先老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把两根后腿都吃完了，才将这一整块不规则黑石给切出了一个圆洞。
傅青海拍了拍胡先老头的肩膀：“辛苦，大爷，你光剑的能量还够用吗？”
胡先老头点了点头道：“我还有备用电池的，不怕。”
圆洞下，就是一片幽绿的光芒，什么也看不到。
看着脚下的这一片幽绿光芒，傅青海一咬牙，心一横，拔出瓦钢剑，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倏忽一下，整个人被光芒吞没消失了。
胡先老头拍了拍手里的残渣肉屑，光剑再次亮起，也跟着跳了下去。
……
“啪嗒。”
光芒消失，视野恢复，傅青海双脚落在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地板上。
迅速观察周围环境，这是一个阴暗的石质甬道。
甬道墙壁上有着线条笔直、造型复杂的绿色光条，为这条黑暗的甬道提供了一点微微的光源。
“啪嗒。”
胡先老头也落了下来。
傅青海小心翼翼地躬着身子，向甬道深处走去。
这条通道弯来绕去的，分叉众多，像一个迷宫，傅青海时不时看到坍塌的石块堵住了去路，这些坍塌的地方，石壁上的幽绿色光条也熄灭了。
“我们很可能已经不在这颗星球上了。”
傅青海一边摸索，一边沉声说道。
傅青海脑子里对方向感和位置感的判断还没有消失，如果还在星球上的话，现在已经走出地表了才对。
胡先老头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口袋维度吗？”
傅青海摇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说，从没见识过。”
每遇到一个分岔路口，傅青海的办法就是——让胡先老头利用直觉判断，该走哪条道。
这不是瞎选，这叫做“让原力指引我们”。
又拐过一个岔路，傅青海走在阴暗寂静的甬道里，忽然，“咔嗒咔嗒咔嗒”的细微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傅青海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仿佛某种昆虫的节肢在敲击地面。
傅青海和胡先老头对视一眼，压低脚步，向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一片坍塌的石头背后，是三只比星际战士的拳头略大的金属甲虫，机械复眼里散发出太空死灵特有的幽幽绿光，正在用它们的多足机械附肢利爪在坍塌的碎石上刨着。
冥工圣甲虫。
太空死灵墓穴里最低级的无智力机械仆从，具有将物质分解成能量再重塑成物质的变态能力，是太空死灵修筑、生产、铸造的基石。
傅青海眼睛一眯，低声道：
“杀了它们。”
绿色光剑挥舞，三只冥工圣甲虫才刚刚漂浮起，就被胡先老头几剑斩杀了。
傅青海过去检查了一下，三只冥工圣甲虫死得都很干脆，整个身体都被光剑熔断了。
傅青海捡起一个圣甲虫，端详起那些漆黑的金属甲壳，这些外壳宛如珠宝，其内镶嵌着勾勒出几何形电路图的幽绿色丝线。
这就是太空死灵的美学风格，和人类帝国冷冽坚硬的哥特朋克风形成鲜明对比，幽暗科幻古墓风属于是。
在太空死灵墓穴内，冥工圣甲虫成群巡逻，寻找需要维修的系统和需要消灭的入侵者。
傅青海将三只冥工圣甲虫的残躯全都捡起，揣在怀里，对胡先老头说道：
“大爷，再遇到这玩意儿的时候，记得给我留一只。”
这都是宝贝，太空死灵指甲缝里随便漏出来的一点科技，都足够机械神教研究一千年了，还不一定研究得明白。
胡先老头点头，问道：“它们发现我们了吗？”
傅青海环顾四周，低声道：
“应该是发现了，冥工圣甲虫和整个墓穴的数据思维是联网的，但是我们这种程度的入侵，足不足以唤醒墓穴主人，就不知道了。”
这要看墓穴维护系统对于这两人危险程度的分级判断了。
两人继续在甬道里前行。
空无一物的甬道内，忽然，胡先老头似心有所感，绿色光剑骤然挥起。
“呲啦……”
刺目的火星四溅，一具两米多高的机械构造物倒在了两人的脚下。
蝎子型的墨绿色机身，身体两边是两排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