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漕运迫迁都
当时不仅杨广很是震惊,留在东都的朝廷也是一片混乱,非常不堪。毕竟东渡留守樊子盖也知道,张须陀的辖区和他自己的辖区只是差了一道虎牢关和一条通济渠,张须陀完蛋之后,将来河南道东部地区的乱贼就会彻底失控,然后向河南道西部的东都周边扩散蔓延,最终渐成糜烂之势。
而此前刚刚结束的对突厥之战,虽然为大隋北部边疆面对的异族威胁大大降低了,至少换来了十年相对于异族的太平,可从军队的有生力量建设方面来说,对突厥之战毕竟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大隋官军的战斗力在这场战争中受到了极大的消耗,却看不到一丝一毫补充的可能。当他们回到国内战场的时候,可以调用的潜力已经比战前削弱了太多。
首先河北杨义臣剩下的士兵,满打满算已经凑不够十万人了,这还已经算上了卢龙留守罗艺的部队,毕竟在和始毕可汗的最后几次决战当中,杨义臣都是最敢打最没有私心,死伤最多的。
其次,在当初杨广第二次远征高句丽之前重新整编的朝廷嫡系直属部队——骁果军,这支部队极盛的时候曾经有三十万人的编制,一直以宇文述等杨广最信任的将领带领,后来在对高句丽作战中也有过不少损失,但也有补充,一直好歹保证了二十万人以上的总规模。
这一次杨广北巡雁门的时候,随驾的骁果军不过总数的一半多,还有将近一半是留守在东都和大兴的。当然这些人里头又有一部分后来被大兴留守卫玄和东都留守樊子盖重新编入勤王援军出关作战了。如今到了大业十一年二月来看,无论是一开始的随驾军还是后来的勤王军,骁果军系统内的总损失人数相加。居然也不低于杨义臣的河北军。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主要原因还是随驾的那部分部队在此前几个月围城战中死伤甚烈。
一言以蔽之。回来的时候,重病之中的宇文述在儿子宇文化及的协助下重新了解了骁果军的情况,人员数量只有十七万人了,而且已经把一些原本担任辅助工作的军中辅兵也转正拿来凑数了——这就意味着,哪怕不管质量,如今天下直属于杨广、号称可以随时随地不论天下形势如何变化都无条件效忠皇帝的,就只有这十七万军队了。
骁果军力量的下降,自然会让多疑的杨广更加不安。对于朝廷各方已经渐渐有军阀苗头的镇守将领更加不信任和担忧,对于朝廷全局来说,当然是一个很严重的内耗——当年杨广第一次远征高句丽之前,自己名义上握着那么强大的力量,都还要对处置关陇门阀和八柱国传统军中势力如此上心,何况是现在天下已经大乱,军阀们的实力也比当初更加强大了。
所幸的是,杨义臣和萧铣这两路“军阀”暂时没什么事情,倒不是说杨广对他们没有猜疑,而是他们本身的辖区地盘。在他们调动主力勤王救驾的时候已经受了太多损失,被农民军趁机攻取了太多地盘,所以如今回去救场子是第一要务。杨广也还不至于在场子还没救好的时候就因为多疑做什么卸磨杀驴的事情——这个卸磨杀驴主要是针对此次大出风头的杨义臣,而对于萧铣倒是没那么忌讳。毕竟杨义臣可是此番勤王之战中一拿到杨广的诏书,便马上顺理成章担任了勤王军主帅了的。这样的做派,哪怕是事急从权为了救驾,杨广事后也还是会翻脸不认人的。
……
萧铣带的江东军主力,在回军的时候,一部分走来时的路从渤海湾渡海到山东半岛北岸、然后陆路穿过山东半岛换上来时停留在东莱的战船沿海南归,这一路军走的路线通过东莱留守陈棱的地盘,一切自有陈棱帮着萧铣打理。另外一小部分则做运河船。在涿郡上船后就沿着大运河先到东都附近的荥阳、而后走通济渠南下,虽然李密如今已经截断了漕运。但是好歹还没脑抽到直接来截击朝廷的运兵船队、和数以万计的朝廷正规军硬撼的程度,所以一路上的安全倒是没什么问题。
总之一句话。萧铣的外兵在回返自己防区的过程中,其主力肯定是不会被允许进京的,最多只能通过荥阳一带的虎牢关以东地界,这一条历来对于各路外兵都是如此要求的。
不过萧铣的身份如此多样,又是外戚,杨广被围了好几个月终于回国,萧皇后等后宫后妃自然整日担惊受怕想念不已。萧铣既是萧皇后的侄儿,又是萧皇后的女婿,所以他孤身被姑母留在京师数日叙说救驾途中见闻事宜,也是分所应当的。
几天功夫里头,萧皇后天天召见萧铣,事无巨细都问了个遍,很是关切不已。如今的萧皇后也是四十五岁的年纪了,其实对于夫君杨广后宫庞大的那几丝醋意早已消散地比较淡泊了,毕竟这个年纪的女人,已经几乎没有肉欲上的需求了,需要的只剩一些骨肉亲情而已,他召见萧铣,问的事儿里头固然有想知道杨广在关外吃了什么苦,但是也不乏对萧铣本身的关怀。
萧铣应付了姑母皇后三四天,他自个儿对于晚点回江东倒是没什么所谓——其实他巴不得林士弘给力一点,最好继续西征把武昌郡都打下来,这样他萧铣回去剿匪的时候才好顺势把朝廷官吏体系被摧毁后的武昌郡也一并纳入自己的麾下。但是毕竟明面上不能做得太过,所以他以军情紧急为由主动向萧皇后辞行的姿态还是要做的。
这一天,正是入宫辞行的时候,萧皇后少不得再设宴惜别。入夜时分,萧铣进了紫微宫旁的西苑,熟门熟路沿着曲廊桥到了萧皇后设宴的瀛洲。别院内正是母仪天下的萧皇后端坐在主位上,旁边还有一些别的陪侍的皇亲国戚和后宫女官,萧铣一眼撇过去。发现有燕王在内。他也不动声色,见过礼便入席了。
萧皇后已不饮酒。只是劝萧铣用了一些,开口说些家常:“南归平贼的国事要紧,本宫也是知道的,难为了你这般奔波。陛下这几日心中忧烦,本宫不太问外头的事情,也不知道除了张须陀的事情之外,还有什么新近让陛下忧虑的,铣儿你可知道么。”
萧铣抹抹嘴。略一思索,接口道:“张须陀的事情,虽然不幸,却也算是过去了。如今大军回国,剿灭各处乱贼的事情应该是比当初有些起色了,听说杨义臣杨经略提兵十万,把此前猖狂的张金称重新打得奔逃不止,指日可灭。
不过窦建德暂时杨经略倒是没什么功夫理会,想来在杨经略看来,还是要先从外围羽翼入手。把最强的敌人暂且留着,把次强的贼寇一个个减除之后,提振恢复了官军的战力士气。再一步步剿灭贼首。这个方略虽然缓了一些,却胜在稳重,要是陛下肯给杨景略三四年时间,期间又不再增派徭役税负、朝廷不再对外用兵、不再营建工程的话,河北贼乱肯定可以平息下来。
除了杨义臣和张须陀原本的地界之外,其他地方贼请并没有听说有特别浩大的,孩儿也不知父皇在忧虑何事。”
萧皇后听了默默不语,等了半晌,挥退了在场服侍的宦官宫女。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告诉了萧铣:“本宫只怕。陛下是不能给杨经略三四年时间了。铣儿你这几日不问外头的事情,可能不知道你父皇前两日便试探了杨经略。说是张须陀战死之后,朝廷在河南道已经空虚,朝廷漕运彻底截断,紧要程度重于河北之地。想让杨义臣名义上兼着河南道、河北道两处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