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百七十章 大结局
山高露重,天际生白之时,琉璃城的城门墙与地板上处处sh迹斑斑,墙内墙外的草木面上更凝出露珠子,颗颗晶莹。
凤琉璃、龙太子等人,站在城门门楣之下,整整一宿没合眼,默默的陪伴着广场边缘的那抹白。
终于,在晨光降临时,那抹静坐二月多未动的身影,终于有了动静,她,站了起来,缓缓回身,悠悠而行。
目注着的人,惊得眼芒狂颤。
那抱琴而来的少女,并不因岁月的侵蚀而呈现风霜,她的容颜更加的年青,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清澈见底,犹如初生婴儿的眼,不沾一丝尘烟。
她的一身梨白衣在经历二月之多的日晒雨淋后不但未现任何褪色之痕迹,反而更加的鲜亮,似抹了一层橄榄油,晶泽欲滴。
其人袅袅行步,给人的感觉像是来自天空中的一点明光,仿若随时都会自人的视线里消失。
那种想法在脑海里闪过,宫心弦几人的心神一凝,不敢动,不敢呼吸,站成一尊尊活雕像。
高雅的梅香扑面而至,轻若晨风,灿似星光,施施然的行来的少女,逾来逾近,近在咫尺。
凤琉璃笑了,不为其他,只为王的成就,王,并没有白坐,那几十个日夜的枯坐,王悟有所得,才能有如今被洗尽铅华后的神彩。
那,并不是简单的明悟,是灵魂得已被涤尽尘杂的一种洗礼,他知道,王,已非昔日之王,即使修为等阶还停在原阶段,可成就已不能用正常之理去推理,去猜测,也可以说,如今再无人能推理出王的深浅有几何,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欣慰之余,他由衷而笑,嘴角微微上翘,眼眸里糕万点,犹如珍珠碎开,光芒点点,夺人心魄。
龙太子飞飞瞥一眼,不管他,任凤琉璃神经质的独自发笑。
?
距人约三尺远时,水啸驻足,将自己从头到脚的检巡一遍,没发现有何不妥之处,更没发现有何爆光的地方,脑子里闪过无数问号,实在是想不通他笑啥。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再瞧瞧,笑得春风乱荡的男子还沉浸在独自开怀中没有中止的意思,忍不撰其也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小小的抹了把冷汗。
“啸儿,别管他,他脑子不正常。”一探爪子,龙太子拉过自家美盟主的小玉手,牵着人,迈着八字步儿就往内跑。
甫回神的宫心弦几人,听到那话又是一个冷颤,俱悄悄的抚了抚额,将渗出的汗抹尽。
凤琉璃的笑自脸上褪去,却没有生气的意思,眼眸深处还藏着深深的笑意,竟好脾气的没反驳,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被小粉龙拉着跑了近百余丈,水啸眉心跳了跳,小龙竟然是带着跑向琉璃殿,跑那去干吗?
意念一动,手,不费吹灰之力的脱离禁锢,转而奔向自己的目的地:“你自己玩儿去,我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微微一怔,龙太子举自己空空如也的爪子,翻来覆去的瞅,就是没想通怎么上一刻盟主的手还在自己掌握中,下一刻就不见了,还是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那么一纠结,龙眉揪成两股麻花,也将自家盟主说的那句话给无视了。
飞飞瞄一眼龙太殿子下近于痴傻的状态,无视,追着只能瞧到似瀑布般的流泄着的一片火红色背影狂跑。
宫心弦几人掠过时,给了一个同情的眼神,而凤琉璃么,连视线都没斜,直接越过,走人。
龙太子举着爪子瞅了半晌,无果而终,再找人,甭说人,就连鬼影都不见一个,当即成了苦瓜脸,嗅了嗅空气,急三火四的跳起来奋起直追。
凤琉璃与宫心弦等人,追着追着后全部默然驻足,眼睁睁的看着飘逸着的一片火红与梨雪隐入茫茫烟水中。
如果去其他的地方,他们倒是有勇气跟着,可王去的是净心池,他们可不敢再跟了。
根据这些日子的深度了解,大伙儿总结出一个教训,那就是——王什么都好说,唯独有关洗澡的事宜不好说,王的什么东西都可以打主意,唯独想偷看王洗澡的主意打不的。
那,可是血的教训。
所以,此刻大伙儿就不敢再跟了,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王是去洗澡,他们若跟进去了,那麻烦就大了。
前后不一,相继追至的小天马,凤琉璃龙惊云等人,谁也不想当倒霉蛋,就那么望天望地的暗自郁闷着。
迟来的龙太子,瞅瞅站成木桩子的一群人,心中明了,一屁股蹲地,苦哈哈的耷拉着脑袋,有气没力的捻自己的胡须玩儿。
没入茫茫烟水中的水啸,又一次来到知命碑前,碑,高耸,不知耸入云烟中有几深,清晨的水烟更浓,盘绕在它的周围,让它更加的朦胧,也更为神秘。
仰望,低眸,她慢慢下沉,直至整个人没入池水中,横琴,指动,弦响,声音穿出水,传向四面八方。
自水中飘出的琴音,更加的悠扬,意境更加的高远,时间,仿佛在此一刻静止,琉璃城内外无声。
候在池岸的人与兽,唰的挺直身板,竖耳。
琴音悠悠,似水潺潺。
池边的人,还是没谁敢进净心池,等着。
等,是唯一的办法。
然而,这一等就等得久了,自清晨等到黄昏,又至夜幕降临等到第二天黎明,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等,再等。
从第二天的清晨等到中午,从中午到傍晚,再到新一天来临,还是没见人出来;
等。
又从清晨到中午到月出星现,仍然不见人影。
岸边的人与兽,凌乱成一支支残荷,随风摇曳。
光明重现。
至此,也刚好整整三天,对应三十六个时辰。
一阵收尾的拔弦音响,持续三十六个时辰的琴声,终于划上了句话。
凤琉璃等抬眸仰望,那碑,还是如旧,池中烟雾亦如旧。
约一盏茶的功夫后,整整消失三天的人,自茫茫水雾中而来,她那双清亮的凤目更加的水灵,人,则更加的水嫩,如一颗出水的珍珠,清鲜美丽。
夏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垂头丧气的撇嘴,王明明比她大,怎么看起来比她还小?皮肤比她还水嫩哪,老天待人,真是不公平!
那个,是王么?
雪岚与龙傲等人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王每隔几天就年青一点,如此下去,再过几年,岂不是会返老还童的变为婴儿,那那,那还让人怎么活?
四个大男人,想到要抱着个小小的婴儿,当即渗出一背冷汗来。
“王,恭喜你再破心境,。”一眨琉璃美瞳,凤琉璃一步踏至池边,优雅的伸出手迎接。
这人的眼睛,究竟是什么做的,能窥透人心么?
水啸郁闷不已,淡淡的“嗯”一声,伸出一只手搭至男子白晳的手掌,单手抱琴。
雪岚等人听得满头雾水,实在弄不清什么心境,更猜不透其中的玄机。
凤琉璃挽着有如不存在般的人,微笑:“王,想去哪?”
“第三重琉璃殿吧。”遥遥一望,水啸淡淡的应着。
王,指名是第三重,为何独独是第三重殿,而非主殿?五侍,凤琉璃龙太子飞飞俱微不可察的蹩眉,也不好问,默默的依令相陪。
迎着晨光,驾临第三重殿顶。
水啸立于殿正中镇屋宝顶之尖,素手抱琴,信手掂弦,随意的拔出串串音符。
六人两兽早听不知几百曲,却仍然没听懂半个符,能分辨的就是成曲之后的声调高低,至于音律规律,想都不用想,他们从来没就有摸清楚格律。
好在在饱经打击之后,大伙儿的心态够强,不会被那事实打击到,始终只贯彻着尽职尽忠的守护护法之责,护而不问。
一天,一夜,……
日子,又在重复。
又是三天三夜。
初六,当普照万物的阳光照临琉璃殿,响彻三天三夜的琴音才划上圆满的收尾。
众人不再问要去何处,因为明日即初七,一年中阴气最盛的一天,也是琉璃城护法大阵最薄弱的一天,他们一至的默认为,王应该会调息了。
可就在这当儿,一片火红划过,梅香远去。
望着奔向城门方向的人,六人两萌兽目瞪口呆。
越殿而出的水啸,在眨眼至掠城门前的广场上,又坐在曾经坐过的地方,对着远山,凝目聚神。
旋即,回首,望着串成一线追来的人,拧眉,那么一瞧,竟让才至城门,还没越墙而出的一群生物给惊得硬是齐唰唰的钉在那儿。
“换好装再来。”以眼神将人制止,水啸并没有喜悦感,丢下一句提示,正面。
嗯,怎么将这事给忘了呢?
猛然记起将王曾经吩咐的事给丢去了脑后,五侍羞羞的扭头飞跑,赶紧的寻地方换装。
凤琉璃飞落到城门外,特识时务的隐去人形。
还是男装方便。
戴好耳饰,水啸不觉心有戚戚的感叹,女装虽好,奈何凶器太大,很容易在不经意见就春光外露,男装前胸一平见底,动作幅度再大都没事儿,就算露也顶多露点儿肌肤。
理理衣衫,正襟危坐。
龙太子飞飞两个最幸运,即不用掩饰,也用不着藏身,主仆两占据了左边的有利位置。
稍后赶至的五侍已全部重新装扮了一番,皆默默的守在一边。
清阳满城,远山含黛。
风声,草木沙沙声,鸟鸣声,兽吟声,声声入耳。
龙太子飞飞与五侍,遥望着山脚的平原,默默无言,他们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实在已不知该说什么。
山脚下的情形,已不再似之前的样子,此时的平原上,除了面面对峙的阳月沐三族与凤氏之外,还多出了数不清的帐蓬。
新增出的帐蓬,既不归三大族阵营,也不掺与凤氏阵营中,它们自成一体,竖立在两大阵营之间的空隙中,而所处之地,又是安全地带,即使三族与凤氏大打出手,也波及不到它们。
帐蓬一座连一座,颜色各一,大小不一,杂乱的交错着,无任何规律可言,远远望去,像从地面钻出来的一片彩色蘑茹。
龙太子与宫心弦等人,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一片帐包,无由来的感到忧心,无法描述心中的感觉,便唯有沉默。
“凤留行真的很不错。”水啸凝望着新增的帐蓬,由衷的赞叹。
曾经,凤留行问她如果将她归城的消息示知天神各地会不会生气,那一举措恰正合她意,当然欣然同意。
那么一点头的成效即是眼前的情形,天神大陆中的无数人蜂拥而至,依帐蓬数目而推断,最小大约有二十万之众。
由此也可见凤留行的手段。
凤氏远在神弃,天神是两大神族与沐氏的天下,按理,天神之人当然是畏惧三族,毕竟凤氏终归是外来者,强龙难压地头蛇,天神之众当然要顾虑三大族的态度,之前的事太就是最好的例子,两方对峙数月,周围并不见任何观战之人,就是有,也是隐在城中或者隐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根本不敢光明正大的现身。
现在,天神之人却一改之前的隐匿状态,弃对三大族的畏惧于不不顾,抛开一切的因果关系,甘冒或许将来会被三大族追杀的险,纷纷赶来旁观。
他是如何做的,水啸也惊讶。
宫心弦雪岚几人狂汗,凤留行很不错,他们知道啊,关键时现在不是论那个的时候,而是眼前的那些人,谁知道是向着谁的?
“王,您就不担心他们顺风倒倒向那边,蜂涌群上吗?”抹把汗,龙惊云苦着脸,提醒人该正视的关键在哪儿。
夏至一听,当即抖了抖,战场上最怕群攻,好汉难敌众手,一个人对几千几万个,会累死人的,先不论实力如何,就那数目,一个一个的杀,杀到手软也未必能砍完呀。
想一想,她就觉得双手开始发酸,眼神无比的忧郁了。
咳,这是,不相信她的能力?
“才十来万,不多。”挑挑眉,水啸不以为意的微笑:“就是加上三大族的那些,也不过三十几万,真的不算多,远远不及隐雾森林内的魔兽数目。”
……!
是了是了,王是音医,他们咋就将如此重要的给忘了呢,音医还怕人多么?十来万的数目,给音医塞牙缝都嫌少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几人先是一阵无语,瞬间又眉开眼笑,听听,王将那些人当什么了,人与兽相提并论,意思是三大族的人比隐雾内的魔兽还差点儿哪,那几族的当家人听了会不会气晕过去?
稍稍一顿,惊觉好似还落掉了什么最重要的环节,再细细一想,夏至不觉失口惊问:“王,你怎么确认三族的人有二十万左右?”
“他们自己告诉我的。”回眸,冲着最小的肖法扬眉挤眼。
“他们才不会那么傻。”夏至想都不想,顺口嘟嚷。
雪岚挨得最近,随手拍拍忻娘的头,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夏至,公子是瞎辩的,逗你玩儿,他们不会傻到自己送上家底的,当然是声音告诉公子的嘛。”
公子最坏了!
夏至摸摸脑袋,自己生闷气。
“啸儿,你能听到多远的声音?”眼珠子转了转,龙太子掂着长须,一脸好奇。
五侍也好奇了,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王,从来就没有关注过山下,他们可是从侧面观察过,王一直是闭目静思的,如果能“听”到山脚下被阵法护着的敌营声音,那岂不是意味着一切尽在掌控中?
“不远,就千余里而已。”她能说实话么?当然的,那是不能说的,实话,是说不的,所以,说出来的数字是打了折扣的。
龙太子不置评价,千里范围,在正常范围之内,以他的感知,能涉及三百余里。
龙惊云等相继望了望山脚,从琉璃城到山脚的距离,也在那个数字内,大家便不再怀疑。
成功将小龙和护法全部蒙骗过去,水啸心情大好,含笑动弦,却近于是信手掂来,完全的不讲究指法,就那么随意的拔弦。
一曲清弦响铮琮,此调只有天上有,五侍痴了,龙太子小天马醉了,一个个眯着眼儿,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时间悄然流逝。
从上午到中午,再从下午至黄昏,又在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五人两兽形,突然间醒了。
满天繁星。
明月挂南角。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夜晚?!
醒来的那一刻,十四只眼睛一片呆滞。
还没等从乍然发现已是星缀夜空,月移南方的震惊中清醒,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膜边轰然炸开。
轰窿窿-
犹如山崩地裂的响声,持续不断,令人分不清是回音还是因巨响紧密而以致于形如回音。
在毫无防备之下,被那种似凭空而现的声音一炸,龙太子与龙惊云等俱被震得双耳发聋,满脑子“嗡嗡”乱响。
敌袭!
没来及勘察情势,不约而同的一挺腰杆,如火烧屁股似的“嗖”的弹起,像七颗小炮弹,射向漆黑的天空,一去便是百丈余,就连最小的一个也蹦到距地三四十丈远的地方。
这反应,唉……
横琴于膝头的水啸,默默摇头,叹气。
这反应,只能用一个词来说——激烈。
蹦至空中的七个,并没有听到她的叹息声,一个个似被定身法给定住了,僵僵的竖浮夜色中,遥瞪着琉璃山下的方向,眼睛微凸。
巨大的声响,来源于山脚。
平原之上则已是亮如白昼。
凤氏霞色帐蓬在亮光下犹如火焰在翻滚,而营地之外,却也真的是火焰连天,其四面八方都结队成阵的人围堵着,颗颗流星火箭弹像雨点一样飞向凤氏阵营。
那些火箭团在碰到凤氏那片空茫的阵法时,竟像遇上铜墙铁壁,支支撞回,后面的火箭则成片成片的相继飞到,一时箭火团来回交错,漫天飞舞,犹如从天瀑洒的阵阵流星雨。
箭支撞上阵法声,箭被撞回后爆裂声,火箭弹互碰后轰然炸开声,声声不绝,似滚滚天雷,连连轰击大地。
但,那些还不是巨响的主要来源,真正的来源点来自琉璃城所对那条阶梯另一端的入口那里。
夜色中,但见平原与山相镶处火光连天,而被阵法所护的琉璃山地域仍一片漆黑,平原与山的交界线,似是一道生死线,隔绝阴与阳,将两边分成光明与黑夜的两重天,让人觉得如若过线,生死自负。
饶是如此,来自光明处的人流,宛如过江之鲤,前仆后继的涌进黑夜中,而当自光明处的人流涌进琉璃山所属地域,火光被隐匿。
黑暗中,无法看没入阵法中的人在何处,更不知使用的是何物,只听见“轰窿轰窿”的巨响,伴随着的阵阵冲天的火焰,白烟似电光一样的刺眼。
山,微微颤抖。
龙太子等的呼吸有刹那的停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眼前的情形,分明已持续有一时半刻,可他们竟毫无知觉,这是多么惊悚的事。
惊悚中,十四束目光一低,唰的投向下方,他们瞧到的人,双目目注山脚,神色淡淡,仿若视眼前所见是一场闹剧,俊面上不见丝毫紧张。
宫心弦几人心神一紧,心跳骤然加快,几乎在同一瞬间,以最快的速度下降,七颗流星坠地,不动。
平心静气,再次遥望,也终于发觉了异样。
凤氏阵营无人应战。
另两边的彩色帐营上方,人浮空而观。
诡异。
只能用诡异来描述那种关系。
莫明的,五侍生起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英雄所见略同。
平原上观望的人,亦是与他们一样的感觉,密密麻麻连成云朵的十万之众,人人沉默,眼神明明灭灭的闪烁着,似星星在眨眼。
龙太子飞飞瞅瞅,又瞄向冼心梯的另一端。
强攻!
三族有自知之明,知道无力破阵,干脆不花心思,兵分两路,一路拖住凤氏,一路强攻,用毁灭性的手段扫荡一切的阻碍物。
望望夜色,夜黑如漆,观星辰,正是前一天与第二天的交替时分-亥时正向子时过渡。
子时起,即是七月初七。
每年七月初七这一天,是一年当中阳最弱,阴最盛的一天,从凌晨至天明之际,则又是当天中阴最盛之期。
这一天,也是琉璃城护法大阵最弱的一天,在这一日,护法大阵在完成一年的守护之职后将自我休整,再慢慢蓄力量,转入下一轮工作。
今年的初七,更是敏感,按日期,正是千年期满,大阵所需调息之期更长,所需吸引的力量也更多,也比其他时期的初七更弱,三族选择在此时强攻,何曾不是志在必得。
主仆俩不约而同的露出浅浅的忧色,三族之法并非不可行,以此形式,迟早会将一切炸平,攻破第一重护法大阵也在情理之中。
宫心弦龙傲亦想到了一层,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轰炸之声,似一块块巨石,击得人心振荡,旁护的七位忧思冲冲,心湖翻涌,越来越激烈。
一声声心跳,如乱鼓齐发。
一攻击中,夜,刹那黑似浓漆,平原上的火光暗淡无光,就连星光都变得微弱。
时辰过渡,子时临。
天地之间,刹那沉静。
轰-
突兀的,山脚之下,响起惊天动地的爆裂声,近乎千里的边线上一股炽白色的烟同时腾空冒起,似一条白龙在飞舞翻腾。
嗡-
地动,山摇。
俯瞰着的众守护,冷泠泠的打了一个激灵。
震波不断,洗心梯的另一端的黑夜中,现出点点火光,时隐是现的火光,一大片一大片的,纵横数百里。
嘶-
黑夜中,一片倒吸凉气声。
“开阵。”悦耳的嗓声,在轰鸣声如此清晰,像一阵柔风,拂过万尘而来,明净清爽。
心神紧崩的数位,咯噔一下,心弦俱断。
他们没错吧,王说开阵?不是借力助阵?
你望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人眼瞪兽眼,面面相觑,望了好一会儿,宫心弦才挤出一句:“王,你刚才说什么?”
“开主道,迎敌入城。”这一次,声音更加的清晰,也解说的更加明了。
四族护法懵了。
此阵一开,二十余万人马将一蜂而至,无异于是引狼入室。
龙太子飞飞都被弄得有些糊涂了。
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你们真想见人将琉璃山轰成平地?”四护法迟迟不动,水啸无奈。
开阵四宝在四护法手中,如果在她手内,她早自己行动了,哪用不得着浪费口水。
“不想!”四人一致的摇头,像在甩拨浪鼓。
“不想就开阵,替公子我请君入瓮,一会只管看你们家公子如何关门打狗。”水啸为安慰身边燥动的人心,不惜自毁形象的冲着愁眉苦脸的伙伴们挤眉弄眼。
“公子,您,您,准备独自挑阵三族?”五侍吓得一个趰跷,差点成软脚虾。
城中就她,难不成还指望别人?
“不是还有你们么?”水啸幽幽的吐口气,别人是指望不上的,护法们么,真的太弱了,比她还弱,当然,真话太伤人,绝对不能说。
我们!
五人苦笑,凭他们,真的不够看,再望望自家公子,看着不像开玩笑,无之下,雪岚夏至龙惊云宫心弦四人旋风似的转身,如流星赶月奔向城门,并于瞬间即飞抵城门门楣之上的空中,面壁而立。
水啸回首,正好看到四人取出了各家守护的镇山之宝,随着四人手臂平伸,带着光芒的玄心珠、赤炎刀、雪魄瑟、定水针,竟被嵌入琉璃色的墙内。
啊?
她当即明眸圆瞪。
再一看,不禁爆汗,乍一看,残墙之壁除了花纹交错之外,根本无从看出有何异样,而此时,她终于发现,那些花纹竟是有特殊走势的,无数花纹之中,竟处处组成了镇山之宝的模样,四件被四族开启过的宝物,便被镶入其中一组花纹之中心,正与其纹完全吻合。
正在此际,琉璃城突然迸发出道道华光,周围一片炽亮。
那光,刺得令人睁不开眼。
炽光之中,四束强光一爆,唰的射向城门所对的夜空,斜斜投向洗心梯的另一端,光华之经,处处清晰。
当那光束照临山脚之际,异象突生,就在那一刻,城门所对的山峰,犹如活了一般,飞一般的向左右两边闪退。
千山万峰齐动,影重重,令人眼花缭乱。
随着山峰闪退,真相亦现。
那条曾经看是从绝润飞崖中横过,穿云破雾而至的阶梯,却是自城门广场之边直线贯下,直通至山脚,两端之间,无山阻,无断涧,一路畅通。
道,却不是只有那一条,梯的左右,各凭空现出一条宽道,洗心梯宽约九丈,两边的道,至少有它的千倍宽,平滑的台阶,每阶宽度可容两架巨型飞机并列起跑。
当光束投至白烟腾起的黑夜中时,微微一顿,迅即敛锯华,琉璃残墙亦在那一刻恢复如初,四件宝物则与墙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是真宝,还是花纹。
光华才敛,山下那片黑色于突然不见,火光乍现,长长的一条火光长龙,连绵约二千余里。
三条道的伊始之处,正处于硝烟弥漫中。
也在那一霎时,惊呼直冲云宵。
“啊-”
“怎么可能!”
“琉璃城!”
……
杂乱的声响中,还有无数尖锐的惊骇之音。
琉璃山脚的火光,有刹那的静滞,迅即,明光乱蹿,升空,成片成片的涌向山顶。
无人走大道,更无人走洗心梯,都是凌空飞掠,更甚的,浮空之人竟然还避开了洗主梯,以至于涌动的一条明光从中断裂。
惊骇之音,嘎然而止。
寂,死一般的寂。
浮立在城门前四护法,在怔愣后幡然醒悟,自空中飞落,归位。
遥望着一点点接近的明光与人影,水啸独自笑开了去,没有声音,嘴角挑起,眸内水光滟滟。
心情是会传染的,龙太子飞飞与龙傲五人受到感染,一望,顿时满脸的惊讶。
无人问原因,瞅一眼便目注山下,却是越看越心惊。
“王,他们已到半山腰。”夏至紧张的手心直冒汗,那么多的人,要杀多久才能杀完啊!
点头,水啸表示知道了。
“王,观阵之人行动。”龙傲提醒。
凤氏营外火光不断,攻击之势未停,甚至看起来更加的猛烈,两边杂彩营帐之空的人群,已离地移位,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山顶开来。
回应的,仍然是漫不经心的“哦”。
“王,他们,究竟有没看到我们?”雪岚憋不住了,问出很早就想问的事,再不问,他会将自己憋死的。
“你说呢?”水啸侧眸,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究竟能不能看见了,能不能……
雪岚纠结了,如果说能,为什么那些人自始至终像是不见任何人似的,说不能,他们明明就在这里,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他纠结,宫心弦几人亦纠结。
纠结数息,将之甩于脑后,大敌当前,哪还有时间管那些,人人蓄势,只待屠敌时。
当尾随着而来的旁观人员到达山腰时,火光长龙已快至山顶,炽白的光,将夜空照白。
明光,再次乱蹿。
上上下下乱晃的白光,像无数探照灯在乱旋。
不出数息的功夫,空中呈现出上中下三层亮光。
再几晃,炽白的光,抵达山顶,又在突然间,齐唰唰的静止,所在之地,距广场约百丈远。
宫心弦几人,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也终于相信,没人看见他们,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些人眼里的迷茫。
是迷茫,不是惊讶。
同时,也突的明悟,外来的人受阻了,被王的隐形音界给组在空中,无法再前行。
我烤!
终于看清光芒是何物的水啸,被大大的呛了一下,那些明光,不是火光,竟是每个人身上的衣服所发出的光,不知那些衣服是涂了什么材料,在遇到夜明珠后,竟形成如火光一样的光亮,至于夜明珠,则在人的脑顶,被当饰物镶在冠顶。
三层人阵,上为淡金,中为月白,下层则是锦色,三色衣服颜色分明,凝聚成一大片的明光,将天夜映得上下通明。
鄙视,狠狠的鄙视,一群吃饱没事干的人,撑着了,所以才费心费力的去研究那些歪门邪道。
三片人云静默数息,如潮水般向后一退,一退即退去千余丈,待再次肃立时,每层人阵里飞出道道人影。
人影越阵而出,无声无息驻中间一层的最前方,三色衣服共成一线,人影闪动一翻,已摆成雁翅形,雁首冲着琉琉城残墙一方。
阵才成形,最前方一人两掌合一,顿时,一股巨大的气浪凭空而现,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的前撞。
那股气浪,不再是气,竟可见其形,呈浅白色,凝聚成柱,散发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凶煞之意。
气势如此明显,就连龙太子都禁不住心颤肉跳了。
“王-”心脏都快停止跳动的宫心弦五人,不约而同的呼叫着,那是种条件反射似的反应,无关恐惧与否,是情不自禁的,仿佛呼唤一声,就能将一切化解。
呃……
被当定心丸般存在的水啸,冷汗,这个,唤她有什么用?天要下雨,娘要出嫁,谁能阻止?
“他们喜欢折腾,就由他们折腾,又不用花你们的力气,急什么劲。”所以,她的对策很简单-他们爱折腾,就让他们折腾。
旁儿七位的眼神立马无比的幽怨,都这个时候了,能不急么?
气浪一飚,撞击着空气,气流爆乱。
砰嘭-
就在至方场边缘的那一刻,灰白色的气浪像是鸡蛋撞上石头,被撞的溃不成形。
一点损伤也没有受到,就是连震动的感觉也没感到的雪岚几人,眼睛直了,空中的那大片人,眼神凝滞。
场面就此定格。
嗖嗖-
雁翅形队伍似受到了无形的攻击,数百人竟歪歪倒倒的朝着四面十方乱撞。
噗嗵-
心脏蹦达的声响,处处可闻。
夏至眼眸里闪现出颗颗金星,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儿,如此一来,就不用杀人杀到手软了啊,多好!
兴奋之余,兴高采烈的拍自家公子的马屁:“公子,您神了!您一人当关,万万人莫开啊,杀光他们,我给您助威x……唔……”
挨得最近的雪岚,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一手将小不点儿拉住,捂嘴,将她的还没说出的话给捂断。
嘴角一抽,水啸险些无力的趴地,忻娘果然就是忻娘,还想着给摇旗助威,别给她添乱就不错了。
龙太子小天马眼神一闪,瞅了神色淡然的少年一眼,又瞅瞅后方,恍然大悟,露出由衷的喜悦笑容。
待被摔得七零八落的人们稳住形,雁翅形早凌乱不成阵,那一刻,数百人脸上闪过羞色,也没再重新组阵,有条不紊的后退。
在数百人退至人阵前,又重结雁翅阵形的当儿,三色衣衫人阵内又是一阵人影闪动,越阵而出,纷纷落在雁翅阵前,幢幢人影,约万人,结成一个大圆。
从高处看,组圆的人一圈一圈的环绕,侧站,后面人的手抵在前面人的背心,其形从外向内绕缠成一个阴阳八卦图中的其中一个极的图样。
肃静。
没人动,没人出声。
由旁观人员组成的那支势浩大,正开向山顶来的队伍,已经至山脚,远远的,他们自动的放慢了脚步。
压抑的气息没持续几息,突兀的,一股强大的杀气,自人圆中心喷薄而出,杀气才爆发还不到一息的百分之一的功夫,一束血光自人圆中冲天而上。
血光,红似浓血,爆现之时即似一道血虹直指天空,血的腥味,弥漫虚空。
“鬼血?!”静望着的龙太子,龙目爆睁,失口惊叫。
鬼血,上古十大凶器之一,排行第三。
飞飞的肌肉一抖,差点失控的蹦起来,宫心弦五人脸色陡然一变,唇色失色泛白。
我的天啊!
水啸暗中一惊,哀嚎,老天不公啊,怎么那些破玩意儿一件一件的都冒出来了,先是虎怒鼓,现在又是鬼血刀,为啥那些上古神器就没一件现毛呢?
无比悲催之下,随手一扬,将一样东西给丢了出去,一道黑光一闪,转眼便飞至距广场中心上空,转而黑光一涨,现出一张巨大的弓身,长约百丈,黑色弓身,黑色的弦,通身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
正是琉璃城镇山八宝之一,摘星弓。
正在这时,那束血光动了,血光倾斜,向着琉璃城残墙一劈下落,而在下落时,血光之端带着一抹流光,那组阵的人,串成一长条线,跟着血光飞起来了。
血光一划即到,倾刻间便劈至,光之中部,正砍在琉璃色的残墙之上。
摘星弓光芒一迸,黑光满地,偌宽的广场一片黑暗。
那一幕,除了当事人,谁也看不到,外人能看到的就是那血光重重的劈至残墙。
崩-
冷兵器断裂声中,血光静止。
没有任何征兆的,血光停落处的空气像承受不住压力,猛然爆裂,空气由由向外震荡着轰散。
轰-
红光碎散,溃不成形。
串成一条张的人,似一只只断线的风筝,失去了依靠,凌乱的飞坠。
片片血雾,在空中喷飘。
血的味道,真实,刺鼻。
没人听到人的痛叫声,更没听到骨骼断裂声,和人体被炸碎的声音,耳膜处回响着的是爆破的余震音,看到的是乱飞的人影,许多的衣衫碎片,以及零星的点点血团,还有断肢残臂。
漫天零乱中,一片暗淡的红光,被震得斜飞着荡向三色人阵的顶部虚空而去。
淡金衣衫中金光一闪,飞至红光处,转眼,金光又晃至人阵之前,俨然是位儒雅的中年男子,手中执着的是一把血色鬼头大刀。
一身衣袍比金子还亮的男子刚站定,空中亮光一晃,下一秒,他的身边多出两人来,都是俊美的中年男子,一月白色衣袍,另一个着锦色。
一淡金,一月雪,一锦色,三人俱是俊美风流的男子,衣角飘飘,一派仙风道骨。
“三大族当家到齐。”宫心弦动动眼珠,自惊讶中镇定下来。
水啸一看,乐了,瞧瞧,阳家阳灭天,月家月破地,沐家沐升,跟他们家的祖先多像啊,三人成虎,为虎作张。
一句话:一丘之狢也。
尤其是瞧到一身黄金袍的那位,她的眼神更加的明亮,精光乱闪,兴味盎然哪。
当然,她是坚决的打招呼的,对待敌人,礼仪是多余的,召回撞生弓,坐等来客反应。
至山脚的队伍,逾来逾近,绕过三色人阵,寻了安全的地方落脚,同样是分两队,各自远远的停在残墙之左右的夜空里。
震波消散,最后的余音隐没在漠漠夜空。
天空干净了,衣衫与血团,还有那些人,落地的落地,归队的归队,就像那谁说的,活着还活着,死的死了,一切干净了。
“哼,装神弄鬼。以为如此便能阻得住本宗主么,无知。”冷冷的哼声尽是轻蔑之意。
“能不能阻住一群废物,并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我看到有些老不死无法越雷池一步而已。”悠悠笑语,似银铃摇响在夜空中。
“水笑小儿,又是你,有种滚出来。”沐升大怒,杀气冲天。
“哼—”
轻蔑的鼻哼中,一片红光一闪,一道修长的人影凭空降临,正正站在广场边缘处,与三位中年男子面面而对。
如瀑布的雪色发丝,轻轻的摇荡,无风自动,其人美如天神,血瞳如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凝。
雪岚五人与龙太子望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满脑子的不解,直勾勾的盯着正仰头而望的一抹梨白。
而众伙伴们瞅着,水啸恍若不知,视线落在红衣雪发男子所停之处,眉心轻蹩。
“真是一群废物,连人都寻不着,还想进城,也不怕被风闪去了舌头。”红衣雪发少年冷眼平视虚空,冰冷的声音里是浓浓的讥嘲。
无数浮立的眼一冷,杀气,浓烈如风。
不屑之极的鼻哼中,一片雪白的发丝一晃,红色突兀的自虚空中消失,就如从来没有出现过。
汗!
水啸幽怨了,那家伙,竟还显摆!
“喂喂,凤留行小子,你先别跑呀,给老子等等……”当雪发晃动之际,远远的传来高嚷声。
声盖四野。
不约而同的,无数人默默的抚额。
红光一闪,才隐去的少年,应那道声音的尾音而现。
而亦在他甫露形的当儿,一点蓝光从山腰处的森林内飞出,闪亮着晃过虚空,一下子越过空中的人群,飘至红衣雪发少年的侧面,相距约一丈左右。
空气凝重,冷萧。
五人三处,三中年男子面色阴沉;凤留行雪发血眸,从骨子里渗着血杀之气;独身而站的来者,蓝袍白发,满面红光,一手还拧着个小玉葫芦。
“酒轩华,你真决定掺一脚?”衣袍闪亮着晃眼金光的阳灭天,冷森森的瞟着蓝衣老者,神色与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去去,别来打挠老子,”酒轩华没好气的甩冷脸,再转眸,立马换了笑脸:“凤小子啊,嘻嘻,老子就是想问问,我家小奶娃娃呢,我听到他说话,怎么不见人,你哪赶紧地让他出来,老子带他看他媳妇儿去。”
噗-
宫心弦与夏至,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酒老,你想找啸儿,还是自己唤她吧。”凤留行满面的无奈,表情真的是有多无奈就多无奈,好似被弃似的,还有几分落魄。
老头惊讶的翻眼,老眼就是一阵阵的乱扫:“小奶娃娃,你在哪呢在哪呢,赶紧的给我出来,老子带乖孙女儿来看你啦。”
水啸冷眼一扫,刚将笑喷的几人给吓得噤若寒蝉,转而听到那打雷似的乱嚷,立马冷汗了:“老头,我不在!”
卟噗-
才憋住笑的,与忍住没笑的,这下子再也没忍住,全部笑抽了。
就连凤留行的嘴角都勾了起来。
三位中年男子的眼神,冰冷。
“哈哈,小奶娃娃,老子总算找到……”老头乐得白发乱颤,正要吹嘘,后半句却突然中断。
就在那一刹时,他看到了要寻的人,那个很小的娃娃,竟好端端的坐在前方那残破的琉璃色城墙前方,膝头横抱紫色琴,身边趴卧着绿色小天马。
以为自己眼花,老头眨眨眼,那个地方,之前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那个娃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再看,真真实实的存在,一人一马就在城门之前,坐于偏左一方,避开了正中的位置。
老头瞪着眼,表情古怪。
表情古怪的,还有龙太子与宫心弦等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广场边缘的,竟会突然回到城门前。
凤留行则在一眼之后,当即隐身,就那么撇下众人,自顾自的走了,谁也不知他是何时不见的。
而三位中年男子的脸,乌黑阴暗,儒雅风度竟在眨眼之间一丝不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澎湃的杀意。
那种杀气,很明显,比前那怒语中的杀气不知强了千倍万倍。
水啸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当即就好一阵郁闷,话说,她没烧他们家的老巢,没掘他们家的老坟吧,怎么就一幅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的表情呢?
这情形,太他爷爷的太不正常了,该生气的应该是她好不好?他们三族的祖先还死赖在她的地盘上,她都没气得杀人,他们生个毛线的气?
“哼,凤凰族真是死绝了,琉璃王更不是个东西,自己龟缩着不出来,竟需要一个外人来守城。”月破地瞧着空荡荡的地方,无视一老一少两人,叽嘲。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本王在此恭候已久。”空灵的声音,拔地而起。
闻声低眉的人,眼神微滞。
那里,城门之前,再次凭空现出人影来,人,处于门楣之前一点儿,正在中心线上,当前一人姿容倾绝,紫裙如云,红发铺地。
正是知碑上出现过的女子,面相更为年青,她,跪坐于地,一只鳞甲着金光的小龙正伏枕在她腿膝上,支着头,眨着大大的龙目,望着他们。
少女的手,一只搂着小龙,一手则掂着一管银色的箫。
人群的眼睛直了。
月灭天月破地沐升的视线落在少女身边的人上,阴森的可怕,那儿,少女右侧立着五人,人,并不是一字排开,而是成与少女成垂直斜线排列。
五人衣色各色,面戴与各自衣色相同的面具,自最右往左的第一个,水色衣袍,头顶冠顶竖着一面巴掌大的小形瑟;第二个衣如明光,头顶横着一枚五寸长、约有筷子一半粗的绣花针,此人的旁边还着另一个同样打扮的男子;第三人身披赤红铠甲,头梳双丫,右边发鬓上别着一把两寸长的赤色小刀;第四个,通身橙色,头顶的橙色冠顶一颗橙色明珠。
甭说外人,龙太子等当即石化。
他们,不是在这里么,那个自己是从哪冒出来的?
呆傻了七个,嘴巴张得大大的。
四族四护法?
酒轩华盯着打量一番,老眼珠骨碌碌的一阵乱转,再瞅瞅,瞪得大大的:“小奶娃娃,你们是孪生兄妹?”
被那旱雷似的大叫一惊,直眼的人俱从中惊醒,当即人人双眼圆瞪。
“老头,你怎么就不猜我们是u子呢。”水啸翻个白眼。
“……”酒老张嘴,正想表达惊讶,空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那边的老杂毛,怎的不说话?一个个连本王的影子都找不着,还敢口出狂言,真是丢尽了光明神子的颜面。”
“王,光明神子的颜面,在一千八万余年前就已经被他的不肖子孙给丢失殒尽,如今只怕已经是无颜见众神,大约早已经自贬下天界,重修正道,以向女神赎凡间子系之罪。”
三族之人还来不及反应,少女身边的护法应声而语。
阳灭天脸上青筋爆跳,根根乱颤。
“哟,我说那位,你还好吧?”水啸看得真切,冲着人扬眉:“那位,嗯啦,就是你了,你是阳家人吧,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阁下这位花匠可好命啊,还能告假出来散心,可见九方学院的待遇真的是好啊,酒老头,等以后我老了,我也去你们家当花匠吧。”
阳灭天的脸,一黑黑到底,比锅底还黑,满头黑发唰的倒竖。
他,已经快被气炸了,老底都被人揭了,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堂堂阳氏神族当家竟跑去别人家卧底了。
酒老头头发倒竖,当场发飚:“什么?你们竟然如此不要脸,竟跑去老子的地方撒野,说,小奶娃娃,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那须发皆张的模样,气冲斗牛,大有要找人算帐的趋势。
“也没什么,就是他老不休的竟偷看我洗澡,还使迷药。”淡淡的语气,像说天气很好一样的漫不经心
无数人心脏碎裂。
“阳灭天你个混球!”一声爆骂声中,蓝光一闪,向着淡金色衣袍的人面门,扬手就是一葫芦。
“酒轩华,本宗主忍你很久了。”冷硬声中,月白、锦色两男子同时迎头相迎。
“本宗主也忍你们很久了。”天空多出一道更冷的声音
似触电般,酒轩华,与三中年男子同时爆闪后退,那还没发招的力量,由各人收回,空中回旋着骤然而生的旋风。
弱弱光芒一闪,两位素色衣袍的老者凭空而现,俱已是古稀之年,未束的白发长垂,超过膝弯,脸,却是光洁无皱,老而精神。
水啸一把拍住额,顺带的捂住了眼睛。
“老家伙,你终于肯从乌龟壳里爬出来啦,真的不容易啊。”酒轩华一跳,一下子闪至一位容颜与凤留行有七八分相似的老者身侧,勾住人家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表情。
另一位老者悄悄往一边挪了几步,好似是怕被酒老头挨近似的。
“皇者归族,新王归城,本岛主当然得率族人来朝见我皇。”凤老岛主冷着的脸当即缓和几分。
理所当然,理所当然!
酒老头频频点头。
“飘渺岛凤寂?”月破地凝目。
凤寂理都没理,拉着酒轩华:“走,看你小孙女婿去。”
“不急不急,凤老岛主,等等小女子也不迟嘛。”人身未隐去,旁观的人群后传出女子的嬉笑。
捂眼的水啸,撇嘴角,无力至极。
空中,在无数人目光中,身着飘逸长裙的艳丽女子摇着美人扇,缓缓的行着,虽说缓,却是几步就飘至酒轩华几人附近。
女子身后,跟着一大队人马,约千余之众,清一色的银面遮脸。
“很好,看来玉氏已做出决定。”阳灭天甩出一句,与左右两人一闪即没了人影,下一秒,则出现在三色衣衫的人阵前方。
玉紫幽瞟一眼,笑意吟吟:“本少主不喜欢从小就跟虫子住一起的沐月霜,人家喜欢水小相公由来已久,当然是站凤凰氏这一边嘛。”
瞥瞥从来不正经的忻娘,凤寂都不知说什么好,干脆不说,走人。
看着空空的地方,玉紫幽直翻白眼,领着后面一大队人马,风情万种的走向广场。
就当无数人以为会被撞飞时,那张扬的人,却好生生的到了广场上方,毫发无损,后面的一队人,如糕掠影掠至她后方。
一行人,大刺刺的走向城门。
他们才行出数步,城门前光影重重,一个个的人影,依次从虚空中出现,头一个是红衣血瞳凤留行,再次则是凤寂、酒轩华,后面是五位老者,再后面,十凤卫,寒清安,还有二十位以面具遮面的男女。
水啸默默的看着,秀眉蹩紧,视线在其中二人身上足足停了十秒,最后才缓缓移走。
凤寂带着众人一字排开,一致向着跪坐的少女低首,致礼。
众人才行下半礼,红发少女执箫玉手一扬,凤家之人尽数被托起;
被免半礼的凤氏,再次低首,却是向着抱琴的少年行礼。
玉紫幽等人,与停在广场之外天空的无数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落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微侧身,水啸受了半礼,这半礼,是因为水十九是命定的那个人,有资格承受,看在凤留行的份上,避了另半礼,是对长者的尊敬。
凤寂带着五位长老等人,默默的退到指定的地方,正是少女与四护法的右边。
凤留行没有随族人走,默默的转向水啸身后,当他几乎要撞上自己,宫心弦悄悄后退,避开,看得真切的龙太子等人,也不得不接受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他们,被隐形了,外人谁也看不见他们。
凤留行绕至后方,默默的站在水啸背后。
这边站好,玉紫幽等人也赶至,千余戴面具的人,不需上头吩咐,自己呆在凤寂等人旁边。
在无数人的目光中,玉紫幽收了扇子,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近少女,缓缓的曲膝,头低垂至手背,声音一字一字的传出:“雁氏当代护法雁紫幽,请王赐雁舞箫以验真假。”
啥?
水啸当场懵了。
嘶-
旁观的人群,近一半人险些失足落空。
三色人阵中冷气狂飚。
“好,真好!玉氏真是好样的!”阳灭天险些气晕过去,狠狠的啐了一口。
月破地沐升用杀人的眼神盯着那伏地的背影。
凤留行悄悄的推了推前面的人一下。
被推得从懵懂中回魂水啸,再次凝神。
那边,少女抬手,银箫浮空:“难为你们七族还记得昔年诺言,起。”
被托起,玉紫幽捧过银箫,咬指滴血,迅即,银箫银光一亮,体形再次缩小,小到只有三寸长。
将箫往发间一别,单膝落地:“参拜吾王,求谕侍职!”
“许。”轻柔的一个字,落地有声。
玉紫幽“喏”一声,站至左侧,与宫心弦几人对视,以目示意,共庆贺。
酒轩华瞅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饶是如此,充琉璃城门前的人仍然显得太小。
隔着一个广场,外面人数多如牛毛,城门之前,仅区区千余,两形相较,一个天一个地,直让无数人暗中咂舌。
“哈哈-”月破地纵声长笑。
“快看,快看,知碑,知碑……”
笑声未绝,人群中爆出连声的惊叫。
无数视线,投向空中。
高高的云天中,光洁的石碑闪现比十万个太阳还亮的强光,云雾一点点被照散,碑身上缓缓出一幕。
场景越来越清晰,最后,静止。
那一幕,正是琉璃殿主殿内的情形,满殿是歪倒着的人,高台之上是阳月沐三族的老祖宗。
各人的姿势,其所处的位置,全部没变,在时隔一千八万年后